要写这篇文章时,因特虎的一些朋友中间一直在讨论这样一个问题:即将要实施的“两税合并”、全国统一税制,其本意是要废除对外资的超国民待遇,使得内外资企业在平等的所得税税负下竞争,但它顺带着也废除了所谓“深圳经济特区”这些年来唯一的一项优惠政策:15%的所得税率。对国内别的地区的内资企业来说,从33%到拟议中的25%,实际上是在行减税之实,但对“深圳经济特区”的内资企业来说,则实际上是增税10%,这样大幅的增税,将对深圳的经济稳定造成怎样的冲击?
2007年全国“两会”上,想要统一税率的《企业所得税法》获得通过,当然,作了许多过渡性安排,比如深圳特区的外资企业、全国的高新技术企业,还可以继续享受优惠税率,深圳的过渡期是多久,没有明说,估计是到什么时候觉得没有震荡了,才会慢慢取消吧,这对深圳算得上是好事,所以就有媒体问深圳官员,是否会导致国内的外资企业向深圳集中?这是傻话,过去更优惠的时候都没有集中,现在别人都减税了,更不可能了。
看来统一税制对深圳特区的冲击,已被尽可能地减到最小了,可见中央还是蛮关怀深圳的嘛。
更大的冲击几乎可以肯定是心理上的。过去十余年来,尽管中央政府一直安慰性地宣称“经济特区不但要办下去,还要办得更好”,但是明眼人心里清楚:唯一的一项优惠政策—15%所得税率是“经济特区”这四个字的最后底裤,抽掉了它,“经济特区”这四字招牌其实尽可以摘下来了。
取消最后一项优惠政策后,深圳可以说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彻头彻尾地告别了“特区时代”,尽管自1997年之后,就不断有深圳人宣称深圳已进入“后特区时代”了,但是细想起来,这一过程不过是过渡期而已。
不再是“经济特区”的深圳,将何以立足于中国城市、世界城市之林?后特区时代,深圳何去何从?哈姆雷特的经典问句:“活着,还是死去?”已缠绕了深圳这整个过渡期,恐怕在后特区时代的很长时间内,仍将缠绕在深圳人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正在哭着喊着要追求公平的中国人,于此时此际实难体会、更不会同情深圳人这种伤逝的情结,因为他们正忿忿不平地抨击“全国人民在共同出力把深圳建成了一个在国际上声名鹊起的大都市后,深圳人却开始‘追求自己的幸福’”(其实想想也是,全世界人民在共同出力把美国建成了第一富国第一强国之后,美国人岂不也正在“追求自己的幸福”?)。
无论如何,于深圳而言,一个时代真的结束了。而且,大家也都相信这个现实了。